梧棲南簡庄土墼生活情

老祖先選擇居住的地方,必定有其自然與人文條件的影響,自然條件如取水便利、背有靠山;人文條件如血緣親族、文通因素等。梧棲南簡庄的發展也不例如,它泛指今南簡與福德兩地,對於一個地方居住的文化,我們可以從聚落的成因、族人的遷徙、家居的型式與地方信仰來說明,但對於一個地方(社區)而言,這些研究似乎顯得太過沈重,一來社區民眾少有文獻探討的研究能力,即使田野探查與記錄完備,但仍不足以建構一部完整的社區故事;再則學者專家也許對地方有所青睞,但限於時間及研究主題的選擇,要深耕一地的紮根研究幾乎可遇而不可求。臺灣東鯤文史協會幾次參與梧棲地方文史踏查,從梧棲老街的廟宇信仰、梧棲諸港的發展史到南簡內庄的歷史文化,一直希望能在學界與社區人士之間彌補一段研究空白,一則不希望落入地方文史走不出社區的困境,再則也希望為地方研究深耕著墨,為社區留下一些在地的記錄,除了發掘過去、記錄當下,也為社區的未來鋪陳歷史文化創意產業可能的基礎,這是協會最大的期望。這一篇文章就是一個引子,它以南簡庄(南簡社區與福德社區)的居住文化為起點,在不的時間歷史條件下,談論地方族群、宗族、信仰與經濟生活樣態的演變,希望作為地方研究的一個引子。

一、先住民的故事─沙轆社的消沒

談到梧棲、沙鹿的先住民,大抵會從平埔族沙轆社開始談起。沙轆社主要經濟以旱作、狩獵、漁撈為主,對於土地的利用與開墾,並沒有所有權屬的概念。荷蘭統治台灣(1624-1661),曾對其轄下各平埔族群進行七次人口調查,其中又以1650年的調查最詳細,南簡庄為拍瀑拉(Papora)沙轆社社地,時人口戶數30戶,合計106人。沙轆社原始社域,位於清水隆起海岸平原中部,大肚台地西麓,海拔約六至十公尺間。以今日行政區劃而言,主要為沙鹿、梧棲兩地境及清水南部地區。今沙鹿地名即譯自沙轆社社名,日大正九年(1920)將沙轆改為「沙鹿」。沙轆社以北勢溪(竹林北溪)、斗抵,沿南簡、二榔及三榔、四甲二(清水南社里)為分界線。

  1. 沙轆南社(界線以東):包括沙轆街大部、營盤後竹林、鹿寮、北勢頭、社口、田寮。
  2. 沙轆北社(界線以西):包括南勢坑、斗抵、沙轆街西半部與魚寮(清水高西里)、四甲二。

沙轆社曾經面臨兩次幾近滅族的危機,更影響其日後族群的發展。首先是十七世紀中葉,沙轆社在明鄭右武衛劉國軒的征討下:「立法尤嚴誅夷不遺赤子併田疇廬舍廢之險遭滅族。自明鄭時期開始,漢人即以武力徙伐原住民族群,沙轆社首當其衝。

第二次是雍正九年(1731)底發生的大甲西社發動武裝抗官行動,對南北平埔大社勢力的消長影響最大。事件導因於道卡斯族大甲西社林武力等因清廷官吏指派勞役過多而群起反抗,聯絡巴宰海族(Pazeh)樸仔籬等八社倡亂,總兵呂瑞麟往討,但未能平定逃回彰化縣城。雍正十年(1932)八月,官方為表功,竟將大肚社前來幫助官府運糧的五名「良番」斬首,謊稱「作亂生番」。此事引起已歸順原住民不滿,群湧彰化縣城,知縣隨意敷衍更引發原住民不滿,結果拍瀑拉族南大肚社(大肚)、沙轆社(沙鹿)、牛罵頭社(清水);巴宰海族樸子籬社(豐原朴子)、阿里史社(潭子)和道卡斯族吞霄社(苗栗通霄)等十餘社的平埔族群原住民約兩千餘人圍攻彰化縣城。清軍採「以番制番」之策,使各敵對之部落互相攻擊,巴宰海族岸裡社土官潘阿敦與總通事張達京率族人參與征剿而平定。事件後,清廷改沙轆社為「遷善社」[1],興建「鎮番亭」於彰化東郊的瞭望山(今八卦山),並改山名為「定軍山」,其後清朝放寬海禁政策,岸裡大社勢力增強,擴及整個臺中盆地。乾隆五年(1740)台灣道劉良璧所寫〈沙轆行〉即對受創的沙轆社族勢有非常寫實的描寫,茲摘錄部份如下:

十年大甲西,作歹自驚惶。牛罵及大肚,挺而走高岡。

蠢爾無知番,番臂似螳螂;王師一雲集,取之如探囊。

危哉沙轆社,幾希就滅亡,皇恩許遷善。

二、土地的故事─漢人進墾

大約於乾隆初年的1740年代以後,位於今沙鹿、梧棲的漢人聚落紛紛出現,首先是番社埔以南的南簡庄;緊接著在大肚台地,接近番社之處形成社口(今沙鹿居仁里)、沙轆新庄,及大槺榔、公館等漢人聚落陸續成形。現有文獻談到梧棲的開發,大抵以「雍正初年,閩籍漢人嚴玉漳首先得南簡庄一帶土地。」為最早,可見南簡庄有其地理位置與歷史文化的獨特優越性,其原因除了前述沙轆社勢力消沒之外,還包括官方勢力的介入。

首先是雍正元(1723)年彰化設縣。康煕末年朱一貴亂平,清政府有感於臺灣中部的重要性,於彰化設縣,官府勢力進入;再漢人以割地換水的方式,與平埔族人進行一連串不平等的土地交易,中部地區的土地拓墾,在漢人挾其資本與技術的優勢下,以典租、買賣、霸耕等方式,將原本的番大租與漢佃的土地關係,轉為漢人私有。十八世紀上半葉,清廷連續五次重申漢番劃界令[2],一方面是官方企圖保護「番」人的努力,卻也是漢人侵墾「番」地的日趨嚴重的象徵。這一段歷史文獻記載甚少,幸而南簡名宦蔡家,為我們留下珍貴的古文書,蔡逸祝小姐慨允交由臺灣文獻館掃描電子檔整理,彌足珍貴,正如蘇全正老師所提這是近年出土最完整、數量最多的一批古文書,對於沙轆社與漢人交通的情形,當有更完整的解讀。

三、後來居上─港口的崛起

我們都知道漢人在臺灣土地的開拓是由南而北、由西而東。梧棲的開拓史也不例外,十八世紀中葉以前是漢人由南而北的土地拓墾,已如前節所述。十八世紀中葉以後,則是另一股來自西部沿海的勢力。

龍井大肚溪口的水裡港,由於地理位置的特殊,是臺中最早汛塘(基層軍事駐地)所在之一。當時的水裡港是一座可停泊小船的港口。1774《續修臺灣府志》記載:「水裡港在(彰化)縣治北二十里,海汊小港。1788年,台協水師左營由原本駐紮地(台南)安平移至(彰化)鹿港,可見當時中部重要性的提升。從18世紀末以後,大肚溪口的水裡港一直是守衛鹿仔港與彰化縣城的屯兵重地,當時的水裡港汛「兵房三間,駐兵二十名。」一直到十九世紀中葉,五汊港逐漸取代了水裡港的地位,1836年《彰化縣志》記載:「水裡港之北十里有五叉港,現時小船嘗多停泊,宜將水裡港汛移駐於此。」水裡港的沒落是臺灣西岸河口港共同的宿命,隨著河川沖積下來的沙泥,港口深度縮小,船渡日益困難,不得不另外尋找替代外港,造就梧棲港與塗葛窟港的興起。

也因此,另一股漢人移民由十九世紀開始由西部五汊港進入梧棲街,但其以漁撈養殖與船運貿易為主生活型態,迥異於南簡庄的農墾聚落樣態。隨著商業行為的崛起,梧棲港街後來移民的生活水平與經濟實力逐漸超越南簡庄,具體的表現在建築文化特色上,老街上多的是日治時期遺留的紅磚洋樓與木構商鋪,南簡卻留下大批土墼(埆)厝的農耕文化民居建築。

四、誰住在這裡?從名宦家到四知堂

過去的南簡庄包含今南簡與福德兩社區,雖然兩者的聚落發展不盡相同。昭和三年(1928)以前,福德里稱「南簡字陳厝番」地,福德里的居民總會提到聚落內媽祖庴和浩天宮媽祖宮的關係,他們普遍相信大庄媽祖是由福德搬到現址,所以當地仍以「媽祖厝」來命名,意為大庄媽祖起家厝之意,過去每年七月十五日由地方角頭值年請客,每七年會輪值一次。這裡後來命名為福德里,因為附近有很多土地是屬於「土地公田」,像過去梧棲國中、梧棲國小原有的土地都是公田。可見土地信仰與地方文化連結有多麼深厚。現有南簡庄居民以蔡、楊、紀、卓、陳姓為主,這是基於血緣與地緣關係的群聚現象。

(一)蔡姓名宦家

南簡蔡姓多來自晉江,但有兩支不同的起源,分別以「青陽」、「濟陽」為堂號。庄內路的名宦家族族譜,記載了青陽蔡氏家族遷徙的路徑。唐宣宗年間(810年-859年),名宦家族人蔡用元、蔡用明兄弟舉家自浙江錢塘南遷入閩,初居泉州,後卜居仙遊赤湖蕉坑,後居莆陽。族人乃尊兄蔡用元為福建莆陽蔡氏始祖,其弟蔡用明再由莆陽遷居晉江青陽石鼓山,是為青陽蔡氏始祖。蔡氏族人幾經遷徙,福建青陽、石獅、大崙、碧溪都有族人落戶定居的足跡。而其先祖來台的時間與路徑,正恰好是一部臺灣由南而北的聚落發展史。清乾隆年間,開台祖蔡朝標(1722-1766)與一群同鄉親族,由福建渡海來台,初於雲林笨港上岸,先後落腳於彰邑布嶼堡貓兒干庒(今雲林縣崙背鄉)、二林堡溝墘庒(今彰化縣二林鎮西庄里),最後再移居大肚中堡南簡庒,若以蔡朝標壯年20-30歲來到南簡,恰為1742-1752年間,現在南簡名宦家古文書最早者為乾隆十餘年(字跡污損,無法辨識數字,故應於1746-1754年間),朱姓兄弟退租三槺榔水田予業主沙轆庄業戶大字牛罵記的契書,這些時間點都恰好與歷史上漢人入墾南簡庄最為熾烈的時間點吻合。大甲西社事件以後,我們找到一份嘉慶十年(1732),劉河清坐落於寓鰲頭下暗街的瓦店的賣斷契約書,其業主圖記已改為「感恩社蒲學圖記」。至於其他杜賣盡根契、鬮書為數眾多,尚待日後能一一解讀。

蔡氏族人在南簡庄內路留下一間「名宦家」古厝,正身護龍、前庭後院局完整。福德社區蔡欽淇老先生今年九十幾歲,他居住的房子也將近八十年了,只有房子的型式與樣態的頹圯,不足以彰顯時代的意義與價值。建築是死的技術,但老人家的故事卻很鮮活,太平洋戰爭末期,他恰好從台中工業學校(今臺中高工)畢業,結果一不小心就被日本征召為特攻隊隊員,先到日本瀨戶內海受訓,再到澳北索羅門群島執行軍事任務,編制為第六期特攻隊。後來日本戰敗,他輾轉回到臺灣,開玩笑的說:「如果天皇再晚一點宣佈投降,我現在也六十幾歲了。」老人家語帶幽默與無奈,特攻隊如果大家不熟悉,加個「神風」大家就覺得很神氣,那是敢死隊,活著回來只是運氣好。這一棟近八十年的房子對他而言是生命重要的庇護所。

(二)楊姓四知堂

福德社區陳厝庄又是另一個同姓村的例子。事實上,根據社區耆老回憶,陳厝庄庄內陳姓居民並不多,大部份的住戶都姓楊。後來楊姓族人也慢慢搬走了。楊朝濱先生[3]提到族人遷移的原因:

陳家厝裡的房子被稱為「頭家厝」,整個村落的土地都是頭家的(指地主所有),楊姓人士則為佃農身份居多,所以後來就慢慢遷走了。

中正國小對面的順興芋仔冰也是楊姓親族開設,它已成為梧棲知名的伴手禮,老板楊培津從民國54(1965)白手起家開始賣枝仔冰,恰好是臺灣冰品最為興盛流行的年代,俗語說:「第一賣冰、第二做醫生。」這是一段脫離農村社會的生涯選擇。楊姓族人多以四知堂為堂號,以東漢「楊震拒金」的故事期勉子孫清廉自持。

(三)紀姓高陽堂

除了楊姓族人,紀姓族人住在庄內以「高陽」為堂號,根據中港機械行紀錦煙先生的說法,紀姓來福德聚落也有好幾代了,但肯定比蔡姓族人晚。相傳紀、蔡兩姓族人因為防禦引發紛爭事件,但那些都是先祖時代的故事,現在兩姓相處和睦。他的先祖在東勢煉石油,他則利用紀家的古厝製作最先進的織布機剎車製作,從十三歲開始學做「黑手」,從紡織機的傳統剎車、電眼剎車、再到電子剎車。他說:

電眼是用雷射,還不會很準,還有一些誤差,現在做的是電子感應式,只要一斷就會自己煞車。一個布機有一萬多條紗,一整排。只要紗車一斷,經過電腦就馬上煞車,紅燈亮起來,裝了這個,一位小姐可以看二十五台布機,一故障就亮紅燈,布廠只剩下機器,沒有女工了。這種技術是留給有能力的人,不是留給等待機會的人。小工廠經營並不容易,要認真、智慧、外交和耐心來人配合。

一棟土墼厝擺著幾部「黑手」機具,生產高科技的紡織機重要零件,這是一種空間利用的違和感,卻是農村聚落生活真實的樣態。

(四)陳厝庄與卓厝庄

陳厝庄卻住在楊姓族人,那麼陳家又去了那裡呢?曾經協纂梧棲志的蔡新生老師[4]提到陳姓族人遷徙的可能路徑:

大家普遍稱這裡為「陳厝庄」,但是陳姓人氏並不多,在這裡只有四代。我問過廟裡的耆老,他說原住民姓陳,後來搬到(彰化)永靖了,後來姓蔡的反而比較多。我認為陳姓族人應該是客家人,以前(大庄)媽祖廟本來在這裡,所以有一個舊地名為「媽祖厝」,後來姓陳的搬到永靖,媽祖廟也跟著遷到大庄。

原名陳厝庄的福德里內反而少見陳姓族人,現年七十五歲的陳德意先生家住陳厝庄,卻是由外地遷入。他十四歲開始學「打棉被」的技術,民國46(1957)「出師」,隔年恰巧遇上「八七水災」的好時機,他從二林、霧峰、員林水利中心到台北三重,隨著災民救濟所的成立四處遷徙,負責打棉被給需要的災民。民國51年左右搬到清水的槺榔里,其後又搬到福德里的「陳厝庄」,真是歷史的巧合。

福德社區還有一處「卓厝庄」,它的命運和陳厝庄一樣。根據蔡新生老師的說法,卓姓族人早在日本時代就住在聚落裡,先祖來自台南,一支到清水定居,另一支族人則選擇到福德里住下來,後來向陳姓人家買厝地,只是現在大部份的卓姓族人都遷出去了。另外還有李厝和竹圍內的土墼厝也都拆光了,家族四散。

五、梧棲「港」的農村風情?

可能是後來梧棲港的名聲太過響亮,大家想到梧棲就是去港口「吃海鮮」,但對於歷史的演進與發展,梧棲農業有其歷史發展的脈絡性。至少南簡庄就是一個典型的農村社會。蔡新生老師[5]回憶日本時代的漁池變農田的聚落景觀:

福德一直是農業聚落,大部份的居民都是以務農居多。現在臨海道路旁邊當時是土堤,有一些居民把海水圍起來做魚池,原本是鹹水池,後來慢慢轉變成淡水池,最後填土成為農地。

五福圳的支圳漫過綠色的稻浪,地方上稱這些縱橫支圳為「企溝」。楊朝濱從小在陳厝庄跟著阿公種稻子長大,一直到現在,兒子仍是以務農為業,對於南簡庄的農村生活如數家珍。他說

海線農作要依地勢高低來決定作物品種,水稻和蕃薯是主要作物,地勢低的種稻,地勢較高的,吃不到水(指無法引水)的地方只能種蕃薯。稻子一年三冬(一年可以收成三次),所以日本人覺得台灣是寶島,稻子收成產量多,因為他們一年只一穫。通常稻子還沒有收割就要開始種蕃薯,日本時代開始梅子、高麗菜等其他高經濟作物,光高麗菜就有幾十種不同的品種。

談到早期農村社會的居住文化,可以用「就地取材」、「物盡其用」來形容。例如農村社會常見的刺竹和茅草都是一可資利用的建材。陳厝庄有稱「竹圍仔內」的老聚落,竹圍內表示聚落的四週圍都種滿了刺竹林,人和動物都不容易穿越刺竹林,梧棲風大,所以種竹子有防風和防盜的作用

各種「草」的運用也是農村社會的智慧,例如六月天的嫩竹草要給牛吃,不能拿來當柴燒。至於屋頂的材料也顯現先民勤儉的美德和智慧。並不是所有的人都鋪得起瓦片,一般有錢人家會在近冬時節到大肚山割菅芒,作為鋪蓋屋頂的材料,可以維持數年而不會腐爛;家裡沒有錢或種田的人就鋪蓋自家的稻,它比較容易腐爛,通常兩年就要換一次,只是隨著屋頂建材的演變,水泥瓦和石綿瓦的出現,這樣的農村屋頂景觀早已消逝。

不同姓氏的先祖定居南簡,首先要先有棲身立命之所,隨手可得的泥土成為主要的建築材料。泥土是農耕社會隨手可得的建材,以泥土為磚砌屋並非閩南建築的特色,大陸北方也有如此「就地取材」的泥磚建築文化,但將泥磚稱為土墼(埆)卻是臺灣地區特有的稱謂,甚至連「墼」字一般都誤寫為「埆」,教育部閩南語辭典已更訂為「塗墼」,意為「土塊、土磚。將泥土加水再拌入切碎的稻草,放入模具中用力壓實,即成土塊,不需窯燒。早期常以此為建材,代替較為價昂的磚塊。」以農耕生活型態為主的南簡庄,儘管漢入墾較早,卻在梧棲港興起以後,成為港街外「落寞」的農村社會,遺留大量土墼建築。蔡新生老師的父親和祖父輩是「起販厝」,他回憶當時農村的住宅樣式說:

我阿公蔡垷是阿公在民前十七年(1895)出生,他應該是跟著唐山師傅學起厝,從土墼厝、磚瓦厝蓋到傳統廟宇,不同的房子有不同的建築技術。我父親蔡連是民國前一年(1911)出生,從小跟著阿公做細工,一直到後來起販厝,從十七歲做到六十幾歲。

除了南簡社區配合的國際志工進行全面土墼厝清查作業,福德社區現有較具建築規模的古厝集中在中央路二段巷弄內,包括184號紀姓高陽堂、190號老榕樹濟陽堂與220號蔡姓慶餘堂等,其中有部份有斗砌磚牆包覆,但主要建材仍是以夯實泥土為主,不減其古厝風情。

蔡家慶餘堂斗砌磚牆

 

六、聚落生活的過去與未來

在耆老訪談的過程中,我們發現空間發展的歲月烙痕,透過老人家的生命故事娓娓道來,那可能是「現代性」開始的歷史開端。

楊朝濱先生認為早期南簡庄比梧棲街還熱鬧。他舉日本時代興建的水泥橋為例,當時梧棲街上還沒有水泥橋,南簡庄到陳厝庄就有很多座橋樑,庄內有一座水泥橋,還有另一座水泥橋在街仔頭,活動中心附近還有一座頂生橋。但這些水泥橋和枋橋有些不是政府出資,他印象中有一段枋橋是庄內吳頭嬸的母親要從南簡路出殯,臨時雇工興建,一方面方便出殯,另一方面也方便庄民進出,好像老人家的遺愛可以留在人間。

蔡新生老師說日本大正年間,陳厝庄就開始點亮第一盞電燈,但全家就共用那麼一盞燈。中央路闢建於日治時期(1940年代),從大甲溪到清水、梧棲到龍井的十米寬道路,當地人稱之為「新路」,有別於早期自然發展演變的「庄內路」,當時是以義務勞動派工的方式鋪設而成,甚至連路旁的水溝都挖好了,還要定期派義務工清理。民國六十年左右才鋪成柏油路面,民國七十幾年有些地方拓寬成十五米寬。

南簡社區這幾年在國內社區營造的知名度頗高,但主要著力於社會福利與環境營造,文化歷史的營造是近幾年的事情。社區不幾斷引進外部資源,臺灣東鯤文史協會首先協助社區文化導覽志工隊的成立;然後是社區也引介藝術家與社區民眾合作,共同彩繪庄內路南簡故事巷;再緣於名宦家古文書的出土,古文書學會蘇全正老師在社區經營很長一段時間的工作坊;在空間與建築上,朱世雲老師在社區多次踏查記錄;甚至引進國際青年志工共同參與社區踏查記錄,讓南簡以「土墼」為建材的居住文化得以傳揚海外。今年,社區共好的生活圈概念下,首次納入隔鄰福德社區共同提案,讓先民住居文化的脈絡可以更清楚的呈現。限於人物力與資源的不足,成果仍有不足之處,這篇文章只是社區文化發展的引子,期待南簡庄的故事可以成為其他地方歷史文化紀錄的參考,讓更多社區的故事可以留下來。

 

[1]清廷將大甲西社改為「德化社」、牛罵頭社為「感恩社」、沙轆社為「遷善社」、貓盂社為「興隆社」。

[2] 這五次劃界令分別頒佈於康熙六十一年(1722)、雍正七年(1729)、乾隆四年(1739)、乾隆十一年(1746)及乾隆十七年(1752)

[3]楊朝濱先生,日大正11(1923)出生,以務農為業,從小今德社區人稱陳厝庄的楊姓聚落長大。

[4]蔡新生,日昭和14年出生(1939),從小住在福德里,師大畢業後任職於清水高中退休,曾參與梧棲鎮志撰寫。

[5]蔡新生,日昭和14年出生(1939),從小住在福德里,師大畢業後任職於清水高中退休,曾參與梧棲鎮志撰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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